1415104-11 李望

“我的眼裡有你的未來，你的眼裡隻是滿天抛撒的風信子。”

我忽然失去你的消息，遍尋不到。怕錯過你所以不敢任由睡意侵襲，因前夜裡你悠忽而至我不曾防備,走了我也并不曾在意，直到第二日我受涼。我曾經那麼仔細地看你，看到看不見的虛無。我聽到你哭了，後而我哭。但是太陽很快地出來，你總能讓我找不見。

我也會因為時間推移而忘記你，好久不見啊。旱季卻要那麼渴望有雨，隻在夜裡，也有起身歡喜的理由。但我知道你會來，所以仍然等着。我能從萬千的風裡識别你，你本身是嬌娆的薔薇花。我記得你，你見我的時候恰好滑過我的臉。我在等着，做好了萬全準備。但我真的要忘記才好，你落下來的時候，我總是沒帶傘。

你來便來了，我是沒有選擇的餘地。我是卑微的守候者，躲在無人的屋檐下。這個季節尚無蒲公英，所以你來勢洶洶，舉目盡是潰散而逃的人們。你若來了，打的樹葉作響，牽着遮雲蔽日的龐大身軀。盡管這樣猝不及防，但仍少有人咒罵。我希望你安平，不教太陽驅散了容顔。

我曾見雨裡歡快跳舞的孩子，追逐奔跑。也撐着雨傘，看見一些雨裡狂奔的白襯衫學生。小時候坐機浮船，雨打在船艙的玻璃上。像打到正觀望的我們的眼睛，一眨一閉，又見湖面上好多漣漪蕩漾開來，一圈接一圈永不停歇。下船的人躲不了這雨，跑起來常見課本、吃食掉了一地。

田裡有人在耕田，我撐着傘在田壟上。有人把的泥鳅丢上來，我伸手去抓泥鳅，跌到田裡粘一身泥水。雨水很快除去污漬，我和它一樣笑的爽快。東跑西跑，撿雨裡迷路的蝸牛。

我戴着耳機架起魚竿，打起大傘擺好涼椅釣魚。心裡盼着雨來雨來， 不來時心裡火急火燎。我不盼魚上鈎，隻是一昧希望安靜下來。那日頭越是碩大，我越暴躁。直到恰好落雨，魚上鈎了，我才歡喜，才安心。

人的欲望随着時間推移而增長，我隻盼雨來。那回我等着等着，雨來了你卻沒來。你催我離開，但我聽見老人在拉二胡。雨淋濕我的上衣，涼沁沁的。我再也無法對那和往常一樣落下來的雨懷有任何獨特的感情。我像憎惡太陽一樣憎惡它，像欣賞陽光般對它平和。世上本來沒有任何需要我喜愛或憎恨的對象，隻是我把自己的需要強加到它們身上了。

平時我幻想一些雨裡悲情的或者溫馨的故事，下雨天隻盼如何躲開。我眼裡有你的未來，你的眼裡隻是滿天抛撒的風信子。我們的目的分明不一樣，但是怎樣的機遇使我撞上了你？我方在強的豔陽裡面晾好衣服，我徐徐行走在路上，似在淌着微光的湖心。你來，就不講理。

你來了我變得更加愚蠢。往往隻顧看你如何，卻忘記自己該如何如何。我恍惚記得是如何接納得過去，但記不得過去如何如何了。我預料未來，每每失敗每每放棄。我還計較如何田園小築，你已落到遼闊的草原。你來了我不及逃離，甚至我有傘。過去我們一起逃，不顧屋檐窗蓬挽留。後來怎樣，可能回家的路并不相同了。

不見得我渴望有雨就有來，但我覺得每一陣風都有我的記号。我希望痕癢的盛夏有雨，還是有雨來。我希望晚秋甯安，無有撩撥。差不多冬至一早，還是有雨來。奶奶提着木桶，三裡外尋人家水井。旱裡，也有好幾年。